阳台上,爷爷正抽着烟,那一头白发在夕阳中反射出光亮,烟头上的红光忽明忽暗,随着爷爷的一吸一吐,仙气缭绕,身旁的植物绿得发亮,陪着他。
爷爷一直接送我上下学,风雨无阻。每次接我,他都站在最前面,怕我找不到他;出来任何一个班的孩子,他都会瞪大眼睛看着,目光在每个孩子脸上聚焦,一个个鉴别,好像我会混在其他班孩子中一样;听到有孩子喊爷爷,他就会猛地转头到处看,怕是我在喊他。在接孩子的人群中,我一眼就能找到爷爷,他的白发在我的眼里就是人群中最闪耀的风景。
爷爷每天用电动车送我上下学,天冷时,还要给我穿上厚厚的外衣,戴上帽子,有时还套上护腿,我曾经因为这样的全副武装而不好意思,爷爷却不以为意,他把电动车骑地飞快,其他电动车都追不上,风驰电掣间,这是我最骄傲的风景。
我觉得爷爷像江湖中的好汉,他当过兵,正是这点让爷爷时而和风细雨,时而暴风骤雨。有话不吐不快。
有一次他喝了些酒,冲舅舅大声嚷嚷“老子就是要买房子!我要回我的房子里!……你们把我的房子卖了,我去哪里住!……”我不敢看,但听得出来,爷爷在哭。是不是人老了就格外容易生出许多惆怅呢?后来妈妈告诉我,爷爷的意思是让舅舅省钱,不要乱花钱,要给舅舅自己买房子。我顿时讶然,原来爱也可以这样表明吗?
成人的世界太复杂,我不懂,但我知道爷爷是一心为了这个家的,尽管爷爷早该安享晚年,尽管这个家的担子不归爷爷挑。我默默地看着爷爷孤独的驼着背的侧影,像一幅晚秋的风景,树叶萧瑟、寥落,落在树下,却滋养着家的大树。
时间如流水,我想留住爷爷接我上下学的风景,留住爷爷骑电动车的风景,甚至只是爷爷坐在阳台抽烟的风景、驼着背生气的风景,我也想留住。我能感觉时间正在把我和爷爷分开,那些美好的瞬间都印在我脑海,这是我曾经感受过最美的风景。
爷爷抽完烟,向学校走去——明知我放学要拖到六点,他却总是五点就在那儿了,这道风景,我也想留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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