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不能至,心向往之。
我心头始终有一束抹不去、赶不走的白月光,那就是小巷,故乡的小巷。
思及故乡的小巷,心中浮现出几多怅惘,又横生出许多向往。每每走进故乡那道绵长的巷,竟似客人一样陌生,苦涩滋味真是难言。即便如此,我却仍然期待着,希冀着,向往着,在巷中砖墙上细数岁月的磨痕,在石板上烙刻属于我的足迹。
眼前的小巷,阴晦不明,狭隘逼仄,只容二人并肩。两侧平房灰扑扑的,矮矮小小方头方脑。全然不似家乡模样。
家乡的小巷宽敞,在里头骑起单车,十分畅快舒爽。双手离开车把手,也不用担心会撞上墙。小巷两旁的建筑,高大而不显笨重。门堂敞亮,木门结实,暗红的朱漆层层剥落,像在层层解剖时间那泛黄的茧。山字顶,拱起的屋脊,飞翘的檐角。马头墙,青砖错落。巷头递到村头,那儿有一口大池塘,满满当当一湖波光粼粼,像永不平静的天空。又是哪条巷尾藏了一口荷塘,夏日炎炎里听得孩童嬉闹。
我在回忆里一遍遍筛出这些细碎的陈年往事,清楚得仿佛伸手可触,又好像遥不可及。
我记得分明,去年年三十晚上,池塘边有人放烟花,喜庆的氛围在村庄上空炸响。我听见声响,慌忙从沙发上滚落下来,跑到玄关,险些给门槛绊了一跤,跑出家门,从门口三级的台阶一跃而下。在巷中奔跑,幸而家家点灯,要亮到子夜。待我凭着天空中烟花绚烂的轨迹寻去,烟花竟还没放尽。我屏住紊乱的呼吸在心中默数:一,二,三,四。仅仅这么四响,烟花就空了。
这时我才注意到放烟花的是两个女孩和一个中年男子,大概是一家人。那位父亲转过身来,看到我,冲我遥遥摆手,而后两手拢在嘴边,朝我喊了一声模糊的“新年快乐”。我有点受宠若惊,奇怪的是,我又觉得这很正常。我立马学着这位老乡的样子,大喊一声新年快乐,声音被巷子深处响起的烟花声湮没。
越是记得分明,越是了解到,我向往的大概不仅是小巷,不仅是那巷中响亮的烟花声;更像是一段磨灭不去的时光,一种刮蹭不掉的烙印,深埋骨髓中的归属感;更是小巷西边吴婶的芝麻饼,一种带芝麻香的人情味;更是一声“新年快乐”里的故乡。
虽不能至,巷中声色让我心向往之。永远保持的向往,是我和生活達成共识的方式。我把那巷中各种声色酿成岁月的酒,闲来无事,醉得有血有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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